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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骅打印整理的本溪作家赵雁怀念孙老师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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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8 16:18 | 只看该作者







苍昊中一颗炫亮的星
作者:赵雁,本文收录在《本土》一书,1993年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


    这篇文章是多年前光骅兄在书上打印下来,又传给我的,在此感谢光骅兄的辛苦劳动。以下是正文。


……象北极星一样坚定,它的不动摇的性质,在天宇中是无与伦比的。
                             --作者

    990年阴历大年初一,某医院的病榻上,躺着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病床的床头卡上这样写道:姓名:孙光玺,性别:男,诊断:突发性耳聋,年龄59岁,单位:本溪冶金专科学校,职称:副教授。
无色透明的药液从他的右臂一滴一滴地灌入到他的体内,而他的左手却擎着一本厚厚的书--《山乡巨变》,那双躲在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书的字里行间。他住了半个月医院,啃完了三本当代长篇文学作品。他明知道再有一年自己就要告老还乡,而且开学后仅用一个学时就可以向他的上帝---学生们讲完。不读一遍行吗?行!他以前读过。不,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读一遍再讲,心里踏实,要么很空虚。

他执教30年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断。

人要想把事业从自己的心里抹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谁轻易地抛开自己的事业,那只能说他对事业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

手腕举酸了,这是凭藉感觉得到的,他悄然放下了书,病房里太静了,他仿佛怀疑自己的存在,可他心里明白,喧闹这绝非是凭藉感觉可以捉到了,因为唯一可以使他产生听觉的器官瘫痪了,他简直就是听而不闻了。

他从来就是一条硬汉,他此时迅速地从病痛的拘囿中跳出来循着思维的轨迹,回到那遥远的昨天---

那是在日伪统治时期,地处北镇县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一个农民的儿子,偏偏对音乐和文学产生了兴趣。那个时候社会上流行的书大部分都是武侠和言情一类的书;而流行的歌曲也都是日本帝国主义为麻醉中国人民斗志的奴化歌曲。市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文学作品和鼓舞人们斗志的歌曲。

解放了,人民翻身做主人跟着共产党建立自己的家园。但是,初生的人民共和国还是很贫困的。

他萌动着一颗向往进步与光明的心。为了买到一本《冼星海歌曲》他花掉了身上仅有的家中给他的一个星期上学用的伙食费;他为了读到进步书籍,星期日在书店里整整呆到掌灯时分,直到店老板撵他出门。

他喜欢音乐,他想读文学书,他向往初中毕业去报考师范学校的艺能学科。想法终归是想法,出于种种原因未能使他如愿,初中毕业时,朝鲜战争爆发了,他要投身于抗美援朝的第一线。他想到前线去当一名文艺战士,为战争服务。苏联卫国战争时的文艺工作者,不是在战壕里为战友演唱,来鼓舞战士的斗志吗?

可是,事与愿违。他被分配到原东北公安部学校(现中国刑事警察学院)未能到前线去履行诺言,祖国的需要就是他的志愿,留校后他勤奋努力,担任了学校校报的编辑、文艺宣传队骨干分子。

人在一生中往往会面临几次命运的交叉路口,往往是一步之差,就会遗恨终身。

他对音乐的追求并没有放弃,1957年他申请报考了沈阳音乐学院作曲系,终因没有摸过钢琴,而吃了闭门羹。

可是,他心中盛着的还有文学,就凭着多年对文学的爱好,毅然考入了辽大中文系。

在他记忆的长河中永久地储留着那一幕:1959年6月1日,在南湖公园翠绿的草坪上,一群天真可爱的少年儿童们欢快地唱着歌儿、跳着舞,这在他的心中便滋生出了一个念头:我一生中有两大支柱,那就是音乐和文学,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把孩子们培养好,让我心中的音乐之花变成种子撒向祖国的四面八方。

1959年8月,他面临着毕业分配,到哪里去?他丝毫都没有犹豫,也没有同大学毕业留在锦州漂亮的女朋友商量,在毕业分配的表格栏目上就写下了:服从分配。

当时他只是想服从分配是一种美德,而绝不是唱高调什么的。就因为本溪缺人,他便无条件地来到本溪钢校任教,结果对象都吹了……

“你后悔了?!”他暗自一笑:“没有,没有。”忽然,他的耳旁响起了一个个甜甜的喊声:“孙爷爷,孙爷爷”,紧接着他的眼前又跳动着一张张稚嫩美丽的笑脸,他如梦初醒,原来这是幻觉。

是契诃夫说过吧:“医学是我的合法妻子,而文学是情妇。”尽管契诃夫是个医生,他仍然钟爱文学。

那孙光玺呢,他始终深深地爱着音乐。但是,育人的责任感制约着他,使他在人生的交叉路口上选择了“教书匠”。

人和人有着多大的差异!

有人可以把法律视为儿戏,而孙光玺呢?却把责任视为法律,他把教书育人做为自己的天职,甚至把孩子们学琴也权当作育人。

他默默地温故而知新:“我不是学过音乐专业的人,几十年只是一个音乐爱好者,不敢说懂,充其量只是在音乐的大门外张望而已,然而又有几十名孩子愿意和我一起张望,我只是给他们一小块艺术天地而已,这全靠他们辛苦的耕耘了。

艺术的大门似乎是“苦难”的大门,一朵朵艺术小花,几乎是用泪水浇灌的,面对着孩子的泪花,我也只能在内心感叹罢了。我之所以教孩子学琴,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感谢日本着名教育学家铃木镇一先生。他认为孩子学习小提琴可以增加记忆力,提高孩子们的智商,他通过培养孩子们学小提琴的方式,把一个个平平常常的孩子变成有才能的人;把一个个平平庸庸的孩子培养成出类拔萃的尖子。我呢?只是想通过教孩子学手风琴为我们的祖国培养和输送一批德才兼备的合格接班人。算算吧!从1973年到现在,自己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星期天、节假日,几乎毫不保留地都献给了孩子们,才培养出了80多名小手风琴手,难道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吗?我为祖国的大花园里栽植一支支瑰丽的花朵,为孩子们开垦了一块四季长青的艺术天地。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一笑,要不是这次有病,真难得大年初一躺在床上思考问题。

他的思考是凝重的。

音乐是他的爱好,文学才是他的本职。他教了30年书讲了30年中文课,当了30年班主任,可这班主任又是怎样当的呢?

日月和星辰可以作证,他的上帝---学生们知道他耗费了多少精力、流淌了多少汗水……

1989年底,他得到了6个殊荣,单单为了这个我不会采访他,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太看重这些。

那是一个采撷收获的金秋之夜,我来到了他的家里。这不,他又在挥笔疾书,墨迹还未干,那一张张洁白无瑕的纸上洒满了豆芽菜式的五线谱音符,他极认真地告诉我,这是给孩子们编撰的手风琴练习曲。

有人说,本溪冶金专科学校的那幢高高的点式住宅楼上总有一盏熠熠的灯光,象高悬于苍苍夜空中的星斗,抑或亮至子夜。
当山城的小琴手马莹莹荣获“中华杯”全国首届手风琴大赛少年组二等奖,又应邀加入了全国手风琴协会辽宁分会的时候,他的启蒙老师孙爷爷也成了协会的会员。

在鲜为山城人所知的十大藏书家中,不是还有他---孙光玺的名字吗?他每年都要花掉许多钱买书,我看到的仅仅是1989年他买书的票据就达800多元。用他老伴的话讲:“这是花钱最少的一年。”

这位令人尊敬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他在那属于他的修筑人类文明的讲台上,只有一年的光阴了。他感慨万分地说:我不会虚度光阴,我身上还有重负,我还要把为祖国培养合格接班人的法码一次次的加在自己心灵的天平上……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

星辰不会在寒夜里失去光辉。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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